大山里的华子高三毕业了，他的理想是考上重点大学，以后在大城市找个满意的工作。高中三年，华子日日与萝卜干、咸菜条为伴。

三年的辛苦，换来了高出重点线30分的好成绩。填志愿时，华子的老爸说：“孩子，家里穷，上重点，实在供不起啊！”望着自己徒有四壁的家，望着老爸那张黑黑的、满是皱纹的脸，华子欲言又止。从此，他的衣襟上别了一枚普通师范大学的校徽。四年以后，华子重返大山，回到了自己当年就读的山区中学，成了一名高一的语文老师。教师的生活是单调的，华子的语文课却是丰富多彩的。

他每天上课，前半个小时讲课文，后面的十几分钟，他就天马行空，自由驰骋。他想起什么就讲什么，讲到哪儿算哪儿。娃儿们倒稀罕这位华子老师。也许是因为他年轻，也许是他那与众不同的语文课把孩子们的心吸引住了。

课上他信口吟来的几首唐诗宋词，即兴讲起的电脑高科技，以及他发表的一篇篇散文，都成了孩子们谈论的热点话题。夜里，当华子躺在那硬邦邦冷冰冰的竹片床上时，眼前总是浮现出一幅图画，那是怎样一幅图画呀！光秃秃的山，不长庄稼的地，父亲黑黑的脸，他的那一群学生挥舞着手臂，还有一只金色的蝴蝶在画面中飞舞，这一切交织在一起。他看清了，那蝴蝶就是他曾经追逐的梦想——一枚金色的重点大学的校徽。华子伸出手，想把它抓住，那蝴蝶却倏地消失了，只剩下一把惆怅。

一年的时光就这样飞逝而去。华子倒是真有点喜欢上这群身上带着独特的大山味儿的孩子们了。因为华子觉得他们太像当年的自己了。时间过得就像翻书页一样快，又是一年平平淡淡的日子过去了。

那只金色的蝴蝶仍旧不时出现在梦中。他多想到一个能展示自己才华的地方去大干一番，去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。而如今却被困在这穷乡僻壤，他觉得伸不开手脚。他带的班已成了高三（1）班，马上就要过高考这座独木桥了，他多希望自己的学生能考进重点大学呀。山里穷，孩子们和他一样，也是就着萝卜干、咸菜条走过这三年的，只是不知道他们是否也有像自己当年一样的豪情壮志。每每站在讲台上，华子看到孩子们那一张张笑脸，就会想到当年的自己，他的心就揪成一团。

惊心动魄的高考终于过去了。学生们忙着填报志愿。华子坐在办公桌前，望着这群忙碌的学生，口中喃喃道：“如果生活再给我一次机会……”“老师，您看，这就行了吧？”一张志愿表递到了他的眼前。“师范！”他对这两个字太敏感了。一抬头，是班里学习最好的学生李国强，心中不由蹿起一股无名火，竟吼了起来，“没出息到家了！报重点！重报！”李国强一时呆住了，老师是怎么了？华子也感到自己有些失态，赶忙转身对别的同学说：“大家仔细一点，别出差错。”这才转过头来，拍拍李国强的肩膀，又像往常一样，语调平静。“国强，报重点吧，能考上。大城市消费是高点，家里不宽裕，老师帮你。

上师大，当老师，太……”他的话没能说完，国强的眼圈有点红，“老师，俺也想过上重点，可，可俺想当个像您一样的老师。没老师，咱山里娃子能知道个啥？俺就报师大，像您一样。”国强的话带着大山的坚定。“像我？”华子呆了，脸一下子红了。那夜，华子失眠了，他又一次把教师这两个字放在心的天平上，苦苦思索。李国强的话又响在他的耳边。“像您一样……”他的脸不由发起烧来。华子翻身下炕，打开灯，在日记本里郑重写道：青春是追逐太阳的壮丽，绝不是守候月亮的无聊，我永远是大山的儿子。